作者:王俊

看了昨天周展兄写的《也谈信仰》,感觉有几句话要说说,既算是对周兄地回应,也算是对信仰的交代和澄清。

周兄首先谈到时代的好坏问题,认为对于那些神经粗大的人,我们这个时代可谓最好的时代,因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;而对于像季涛兄和我这些神经纤细的人来说,我们这个时代可能是最坏的时代,因为苦难太多,欲哭无泪、求告无门,所以只好去呼天抢地了。周兄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,但又很不着边际。说他很有意思,乃在于他的这种区分和解释似乎很有道理,那些作恶多端、无所不为的人只是因为他们具有钢铁般的神经,而那些心地善良的人只是因为他们神经纤弱,这是种生物学的解释,可是这种生物学的解释能去解释人的精神和信仰吗?如果能够解释,那就太好了,只要医学把人的神经变强一点,就可以消灭精神宗教了,我朝天天宣扬唯物主义,花费的时间、精力和金钱无数,实在是有点不明智,如果用它们去发展医学,再用医学把人的神经变强一点,不是一劳永逸吗?可是,问题大概没有那么简单,因为人总不是动物,总不能变成动物,所以那种动物医学的解释,大概比不解释更为荒谬。当然,周兄的言辞更多不是生物学的解释,而是一种戏谑,可是,这种戏谑虽然能博人一笑,但也和那种生物学的解释一样,是不着边际的,因为信仰的逻辑根本就不是这么个逻辑,而是一种更高的逻辑,一种无法用生物学、经济学、社会学、政治学等世俗科学去解释的逻辑。
其次,依照周兄的理解,那些信仰宗教的人好像都是些害怕苦难的人,都是苦难面前的弱者,都希望逃避它。所以他提到,灾难有两种,有天灾和人祸,天灾是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”,信仰上帝的人同样无法避免;人祸只是制度方面的问题,而这个问题纯粹是人的问题,上帝他老爷子从来都没有兴趣,由此来看,相信上帝实在没有必要,不是迷信愚昧,就是懦弱胆怯。可是,问题真的有这么简单吗?我们知道,自有人类以来,苦难从没有停歇过,这些苦难既有天灾,也有人祸,在这些天灾和人祸面前,个人有逃避,有反抗,有失败,有成功,这是毋庸置疑的,然而,是不是那些逃避者和失败者后来就建造了宗教,就变成了信徒,而那些反抗者和胜利者就变成了英雄,变成了神经粗大的人了呢?这种历史学和社会学的解释似乎很有道理,可是,它却和真正的宗教信仰没有关系。因为真正的信仰者恰恰不是在逃避苦难,而是在直面苦难,在思考苦难的意义。苦难之所以可怕,不只是它让人们恐惧战栗,更在于它没有意义,信仰者不是害怕苦难,而是害怕苦难没有意义,如果说他们害怕苦难,那么,他干嘛还要去背十字架?而那些所谓的反抗者和胜利者,一方面在于他们没有思考苦难的意义,在苦难面前,他们更多体现出动物性的本能,凭血气拼个你死我活,更有甚者,以牺牲别人来换取自己的胜利或名声,所谓“一将功成万骨枯”。人们总是说宗教是迷信是欺骗,马克思还说,“宗教是人民的×××”,可是,他们没有看到的是,欺骗人民的不是宗教信仰,而是那些主义真理,它让多少人流血牺牲,到头来一切依旧:兴,百信苦;亡,百姓苦。
至于说到,信仰能不能救自己和救中国。信仰者的回答是肯定的。信仰者之所以信仰,一方面在于他有着对灵魂的关怀,相信灵魂的不朽,所以,即使在苦难和污浊的世间,他们也因着自己的信仰洁净和守护自己的灵魂,不让它被玷污而打入地狱。当然,这一切都在于他有信仰,有盼望,所以,他不因着世间的苦难而绝望,不仅不绝望,还因着有信仰和盼望而有爱心,他们不是嘲笑那些苦难的受害者,而是真心的同情他们、关爱他们,并在这种对苦难的忍受、同情和关爱中,活出生命的力量和荣耀,信仰者不是因此而得拯救了吗,更不要说那死后的永生了。另一方面,我们看到,千百年来,特别是近百年来,多少仁人志士为拯救中国抛头颅洒热血,可是,他们真正拯救了中国了吗?他们的理想真的实现了吗?我想,没有人敢作出肯定的回答吧。现实倒是,革命了这么多年的命,人命变得越来越如草芥了,为何如此呢?原因在于,革命把人们的灵魂给革掉了,不要说更高的理想,就连传统的道德基础都没有了。人心荒芜,无法无天,这不正是中国的现实吗?用什么来改变它?用权力?用金钱?用那些所谓的主义?我想大概是不行的吧。如果不经过信仰的洗礼,这块我们挚爱的土地大概都要变成西北的黄土高原了,不仅是外面,而且是在人们的心中。所以,我们认为,唯有信仰能救中国。
说了这么多,我最后想说的是,同那些从来没有认真思考信仰的人一样,周兄对信仰的误解和曲解太多了。所谓“自助者天助之”,实在是太含糊,何谓自助者?是自己努力奋斗吗?君不见,中国社会不是正在日益封闭吗?一个无权无势、无名无利的人,何以自助?我看,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,天助者自助之。正是因为人们掩面不看上帝,所以,上帝也转过脸去,如果再任虚无主义在中国膨胀和蔓延,那中国可能真的没救了,血与火的日子不久就要到来了。也因此,我才在《自由主义、无政府主义、新权威主义、信仰主义及其他》一文中说到,“我感觉,于中国而言,信仰最重要,中国未来如果有灾难的话,其根源可能就在没有信仰之中,就在虚无主义的增长和蔓延之中。”不知周兄及其他仁兄以为然否?